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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母亲的手工布鞋

      作者:袁宝

    不久前去了罗目古镇,在一家铺子前,看到几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在做手工布鞋,黑的鞋面,白的鞋底,便取了一双来试穿,一下就找到了童年的感觉。当即花60 元买下一双,把自己脚上那双已经穿得比较旧的皮鞋,直接扔到了垃圾桶,自此,整个世界在我的脚下轻巧柔软起来。

    农历十月一过,就是冬腊二月了,那时的乡下,已经没有多少农活,进入了猫冬的日子。

    乡下的女人自是不会让闲散的时光从她们的巧手上白白溜走。

    地里没有活干,家里的活儿却更多了。一家大小的过年新鞋,还指望她们早日生产出来呢。

    那时我们对过年的期盼,就是穿上新衣新鞋,吃上香喷喷的腊肉。

    做鞋是一个漫长的劳动。

    母亲去屋后茂密的竹林里采集最完整和巨大的笋壳,然后用湿布去掉笋壳上那层刺人的绒毛,让我们脱掉鞋子和袜子,光着脚丫儿踩到笋壳的正面上,母亲用钢笔或圆珠笔绕着我们的脚在笋壳上画圈儿。等我们的脚拿开,同等大小的“脚印”便规规矩矩地留在笋壳上了。

    母亲便拿着锋利的剪刀,三两下就把我们的“脚印”剪了下来。这便是整双新布鞋的基础,也是鞋底最初的小样。之后,母亲把很多不能穿的旧衣破布搜集起来,用浆糊将它们一一拉伸粘贴到簸箕上,一层又一层,有太阳的时候,便弄到院子里去晾晒,等晒干了后,便取了下来,然后比着笋壳剪的鞋样,一一摞了上去,足足有10 多厘米厚,这便是鞋底的雏形了。最后,最辛劳最耗时的工作便是纳鞋底了。长长的针,粗粗的线,一针一线在鞋底上来回穿梭,鞋面便塌了下去,留下了无数个白线点,没有具体统计过,一双鞋底到底要来回穿扎多少次,反正千针万线这个词儿就是从这里来的。毕竟针脚越密实,鞋底的质量越好,也就越耐穿。

    我曾经尝试过纳鞋底,试图戴上顶针箍把针从鞋底扎到鞋面上来。结果,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有扎穿鞋面,母亲便笑了,看上去柔弱的她,竟然略为一用力,便把针扎到了鞋面,然后抽出来,把针上的线拉到底,接着锋利的长针在她的头发上略为一摩擦,又回到鞋面,在针脚之间空出一点点距离后又向鞋底扎去。就这么来来回回,终于让针线留下的斑斑白点把整只鞋底都给蚕食完了为止。

    经过这些针线密密麻麻穿扎后的鞋底,才是真正的鞋底了,才能接受今后爬坡上坎、肩挑背磨的考验。

    事实上,几年后,鞋帮子往往穿得破烂不堪时,鞋底子依然没有“散架”,只是一前一后的布料都给磨没了,可见鞋底的质量。

    等到快过年时,母亲已经把一双双新布鞋做完工了,我们经过试穿后,不大不小,感觉非常温暖和舒适,但不能马上就穿,规矩是不能破坏的。这些新布鞋在鞋跟处穿上线,被集中在一起挂到了房梁上,要等农历正月初一那天,全家大人小孩统一穿上新衣新鞋,这样过年时才会有新气象和新感觉。

    如今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美好,手工布鞋已经不容易看见,做鞋的手艺估计很多年轻妇女都不会了。

    我们不会等到过年才有新鞋穿,事实上,大家几乎天天穿的都是新衣服新鞋子。

    没有了期待和对比,难怪很多人都说过年过月都一样了。在这美好的新时代,我们老百姓的日子,天天都在过年!